十一月中旬,天气已经很冷,因为鬼子兵的到来,更上这种冷加上了些彻骨阴寒的味道。

时间虽然不过才晚上十一点多,但整个罗山镇早已笼罩在黑暗和寂静之中,如同一片死地,在镇外一里多地的交通要道边上,鬼子的营地和炮楼却还亮着灯火,不时传来了醉醺醺的鬼子们咿咿呀呀的尖叫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听着便让人汗毛直竖。

“该死的,肯定又是那些鬼子在拿民夫取乐!”

躲在黑暗荒野里的蔡凯乐和几名护院咬牙切齿的骂道,很明显,他们一定看到过很多惨绝人寰的画面。

“准备好了吗?”

路远问,他不想问此刻那营地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他只知道,在这个时代,落到鬼子手里的中国人,下场绝对比进了屠场的猪都要惨上很多很多倍。

几名护院便狠狠的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们知道怎么做!”

说完,他们提着各自的老枪,匍匐着向着鬼子的营地摸了过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蔡凯乐回头,冲着身后背着大小包裹的仆人,妻儿颤声道:“你们都走吧,乘着这边还没打起来,赶紧走,按照这位军爷说的,去重庆,等仗打完了再回来,那些钱,省着点花,应该能将两个孩子养大……要是我没死,一定会来找你们的!”

“老爷……”

“爹……”

两三名女人还有孩子捂嘴呜呜的哭了起来,扯着蔡凯乐的袖子不肯放开,仆人们便也抹着眼泪,谁都知道,这一分别,很可能就是生离死别。

“别哭了,走!”

蔡凯乐低吼一声,狠狠的将几个女人差点推的摔倒:“照顾好孩子,不用担心我!”

女人还有仆人们这才抹着眼泪,深一脚浅一脚的去了,蔡凯乐望着他们的背影,久久的站在黑暗里一声不吭。

“妈的,做汉奸都做的这么失败,你也真是丢人败兴的很了!”

猴精王麻杆等几个渣子便笑骂,他们是在嫉妒,嫉妒蔡凯乐至少有家人可以分别,就算死了,也会有人祭奠,而他们自己,却什么都没有,甚至家里人都不会知道他们是死还是活着。

“我不是汉奸,我蔡家书香门第,诗礼传家,我不是汉奸……”

一听到汉奸二字,蔡凯乐便炸毛了,低吼着扑向了猴精等人,为了家人的安全,他屈辱的成为了汉奸走狗,这对他来说,简直让蔡家的祖上蒙羞,现在,家人都走了,他放开了所有,他想要的,就只有一点,那就是为家族的荣誉而活。

谁辱及他的家门,他就要拼命。

“你特么疯了?老子叫你汉奸,那是看得起你……”

猴精这些心灵粗糙的渣子们,永远都不会明白在这个刻板的文人心里,气节是一样多么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东西——那简直跟被人杀了全家差不了多少,所以,当路远杨宗顺将蔡凯乐拉开之后,猴精被揪掉了一大把头发,王麻杆大狗熊脸上多了几道深深的血痕,狼狈到了极点。

“我是逃兵,他是老山羊,他是猴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