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玛丽的头发撩到耳朵后,朝她笑了笑,即使她看不见,接着他看了眼给她输的吊瓶还有一大半,这就准备离开。去和美国队长对峙,或者去折磨冬日战士,或者和寇森绕圈子或者被皮尔斯支配,或者其他的什么,他为了玛丽必须去做的事。

但是他停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仔细观察刚才余光扫过的地方。那是玛丽的脑电波仪的线路板,那本应该是从玛丽贴着脑电波传感器的线路直接到显示仪上,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回身,上前,手顺着玛丽头上贴着的传感器线路往下,轻轻的一扯,传感器线路的插头末端便从墙根的暖气管底部显露出来。

那么显示仪上的插头是从哪里接上的?

而上面显示的脑电波仍然是正常的波动,如同任何一个昏睡的人。

脑海内有什么地方开始警觉的尖叫起来,就好像是上次加西亚即将放大那张巴基.巴恩斯的图片时一样。只是这次要更加的厉害,他知道那也许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是他必须继续查下去。

他扯了扯显示仪上的插头线路,线路的末端隐没在墙根,如果不是仔细看,都会以为这线路是和玛利亚身上的线路连在一起的,只是被暖气管挡住了。

他扯下了插在脑电波显示仪上的插头,然后用颤抖的手将玛丽的线路接了进去。

“不。”他道。

正确的传感器线路接进去的一瞬间,出现在显示仪上的不是正常的,较为平缓的,昏睡的人的波动——不是的,出现的波动波长太短,波峰太高,迅速的在显示仪上改变着图形,剧烈而尖利,简直像是显示仪出了什么故障,这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脑电波。

他以前只在一个地方看见过相似的脑电波,那就是士兵受折磨的时候,他在惨叫的时候,他的脑电波就是以这样的形式显示出来的。

他立刻抓住玛丽的手,期间因为太过慌乱,甚至几乎将吊着吊瓶的直杆撞倒,似乎为了验证他的猜测,玛丽的脉搏跳动频率也高的不自然。

“不,”他道,听见自己语调中的不敢置信和爆发式的哭腔,“不不不......”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消失在了眼泪中。

也许是他的手臂无法支撑他的重量,他缓慢跪到了玛丽的病床边,看着地面上的水滴汇聚成一团,而他的眼睛一直是睁开的,甚至眨都没有眨一下。他所意识到的事实几乎将他撕裂。

也许的确是撕裂了他为自己设定的伪装,给自己的保护套和麻醉药。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子而背叛自己的良心,让自己低贱——不,这一切都是谎言,他的妻子一直躺在这里,无时无刻没有受着折磨,正如他折磨着士兵一样。

她一直在这里,痛苦却无法叫喊,旁边摆放着错误的脑电波显示仪,而她的丈夫站在玻璃外看着她,自以为为了她牺牲了一切。九头蛇一直,一直在折磨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短暂的失去了感知时间的能力,他终于起身,迅速的将玛丽身上所有维持生命的营养管全部扯掉,在他的眼里,脑电波仪很快变成了一条直线。

“对不起,玛丽。”加西亚道,“但是我们会重聚的,如果上帝允许的话。”

他拿起一个玛丽床边的吊瓶,走向门口,医生还在那里等待着,眼睛却没有什么神采。

在加西亚的手放上他脖子的那刹那,他才想起来反抗。加西亚掐住他的脖子,直到他瘫软下去才将他扔进办公室里,再反锁了办公室,向医院的门口走去。

“道格拉斯博士。”他进入研究所,爱德华仍然在实验室观察着实验体,看见他来了,惊讶的打招呼,“今天您不是休假吗?”

“皮尔斯先生叫我过来,”加西亚道,语气与寻常无二,“士兵呢,让人把他带过来。”

“你们出去吧。”加西亚对雇佣兵道,他关上门,将士兵和他单独留在一起。

“坐在那里,士兵。”他面无表情道,士兵也遵从他的命令,坐到了椅子上。加西亚还记得士兵的启动口令,外勤部的人在他的面前念过,当然,不能更简单了,几个俄语单词串联,就能控制一个人形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