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 川陕跃进(1/2)

这句词,是仁宗朝柳永所作。柳永才华横溢,却是个浪荡子。他初参加科举不第,有些急躁,有些郁闷,便写了一首《鹤冲天》来抒发情怀。词里难免就发了一些牢骚和表达了对朝廷的不满。

这若是放在其他朝代,搞不好弄个文字狱什么的,拉去砍头,最少,也得放到岭南去吃荔枝。在宋朝,政治相对清明,也没谁把他怎么样。

但这词传到同样好这一口的宋仁宗耳朵里,圣上有些不高兴了。

等到下次科举,发完牢骚的柳永仍旧乖乖来应试。这一次发挥不错,已经过关了,只等皇帝御笔钦点,不说状元,进士是没跑的。也合该柳永这大嘴巴倒霉,皇帝看到他的名字时,想起了他写的那首《鹤冲天》,其中有一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意思是说,这些浮名,哥不要了,我宁愿品茗饮酒,轻轻吟唱,过些舒坦惬意日子。其实这只是柳永上次落第之后的气话,根本当不得真,否则他这一回也不会再来考。可宋仁宗这位皇帝也挺有意思,把柳永的名字给划…了,还批注说“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你不是说要品茗饮酒,轻轻吟唱的舒坦日子么?那还要这些浮名干什么?

柳永得知消息以后,非常恼火,干脆也不考了,还四处自称是“奉旨填词柳三变”这颇有些耍泼的味道在,好比后世有一部喜剧电影里,奉旨乞讨一般。这如果要较真,那就是和皇帝较劲,找死!可宋仁宗这位历史上有名的仁君,确实名不虚传,不但没把柳永怎么地,后来还“赐同进士出身”。

虽说柳永为人轻狂桀骜不驯,可对这位圣君还是相当钦佩的。

他后来作了一首词,其中就有折彦质说的这一句“愿岁岁,天仗里,常瞻凤辇”意思是希望年年都能看到皇帝的仪仗,瞻仰皇帝的风采。

麟王此时引用这一句词,就是要表示自己对皇帝的忠诚。可赵谨估计是书没读到家,他压根不知道这句话的典故,还当是折彦质的原创,赞道:“爱卿忠心,朕心里有数。”

铺垫得差不多了,又说几句闲话之后皇帝抛出了正题:“此番召贤卿至行在,乃是有一副重担,要托付给你。”

“臣敢不效命?”折彦质表示道。

“朝中自赵鼎去后,左相一直空缺。诚然,徐卿打理朝政,尽心尽力,成就卓著。只是,适逢他老母故去心力交瘁,朕体恤大臣,有意重新任命左相,替他分担一二。思来想去,这朝中没有合适人选。

折卿昔日与清河郡王同理枢府同心同德,算起来,当是徐卿前辈。

朕有意命卿为左相你以为如何?”皇帝问道。

折彦质起身拜道:“臣必定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皇帝明明是说要替徐良分担,而麟王则挑明是为“陛下分忧”真是个明白人。

赵谨这句是听明白了的,高兴道:“如此甚好,朝政有折卿和徐卿主持,膜也就放心了。”

折彦质又表了一番随后像是无意问道:“请示圣上,臣若回中枢任职这江西宣抚司,何人主持?”

“折卿回行在军政事务是何人在暂代?”皇帝问道。

“折彦文。”麟王回答道。

“好,朕知道了。”皇帝这话,心照不富。

其实,折彦质有一句话还没有问,也不用问。他不但是江南西路宣抚大使,更是统率荆湖、江西、两淮的最高军事长官。他一旦离职,将来打仗,谁统领南方诸军?韩世忠?资历不够。折彦文?显然也不行。舍此二人,就只有权淮南宣抚使,刘光国了。想必,调自己回行在,也有这层含意在吧。

次日,皇帝亲笔草诏,正式任命折彦质为“尚书左仆射,平章军国重事”本来左相的头衔应该是“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只因为徐良的头衔是“平章军国重事”因此也给折彦质一般无二。这样一来,两位宰相职权完全一样,甚至完全重叠,牵制用意,再明显不过了。但鼻说回来,徐良的权力,不仅仅在于这一个头衔,更重要的是,朝中大批的支持者。折彦质虽说当年曾经担任过枢密使,但毕竟离开中枢太久,在朝中几乎没有自己的势力,若要和徐良对立起来,恐怕也非易事。

任命一下达,几家欢喜几家愁。而最愁的,莫过于秦桧。他本来满心欢喜,准备升任首相,没想到,突然之间,吃到嘴边的鸭子也飞走了。皇帝给他的安慰,只不过是一个开国郡公的爵位。而最让他气不过的是,分徐良的权,这办法还是他出的!而更让他捶胸顿足的是,折彦质之所以能调回〖中〗央执政,起因,就是因为他一时不慎,把折仲古的奏本从袖子里甩了出来!麟王的任命下达以后,秦会之气得生了病,告假在家休养,看起来,这位秦参政,还要多隐忍韬晦几年了。

而在家守丧的徐良,对此事也无可奈何。谁叫老太君偏生此时过世了。否则 任何人,包括皇帝在内,要想分他的权,也不容易。现在折彦质也上位了,怎么着,皇帝也应该下诏夺情了吧?

果然不出所料,麟王担任左相的次日,皇帝就派内侍到徐府,宣徐良入宫见驾。

赵谨之所以听从建议,要分徐良的权,一则是出于保护自家,防备权臣的本能,二则是因为受皇后的挑唆。但从心底来说,他对拥立自己登基的徐六,还是相对信任的。

所以,徐良一到勤政堂,皇帝就赐座,并再三地安慰他,节哀顺便。只是这话在对方听来,也不知道你是叫他节丧母的哀,还是丢权的哀。大概也知道,用折彦质分权,徐良心里多少有些情绪。赵谨又把那套什么体恤大臣,分担一二的话说了一遍。

末了,才挑明道:“朝廷离不开徐卿你,虽然尽孝是人伦纲常,但朕思之再三,不得不将贤卿夺情。忠孝两难全,就委屈贤卿,勉为其难了。”

“臣忝位宰执,此身已许国,不敢不用命。”徐良道。

“好,贤卿忠君体国之心,让人动容。”皇帝点头赞道。说完这一句,好像就没有其他话了,君臣二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就在此时,徐良又听到一声咳嗽。如同当日,他和秦桧同至勤政堂,报告刘光国上奏议和之事时一模一样。一股无名之火登时冲上头顶!妇人不得干政!刘皇后如此张扬,明目张胆,简直没把祖宗家法放在眼里!

可徐良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修行极为到家,表面上不露分毫。

倒是皇帝听到这声咳嗽,一时间竟如坐针毡,面露难色。几番挣扎,

方才开口道:“徐卿,朕这段时间几番思量,国家累年用兵,民力损耗将尽,如果短期之内再大规模举师,恐外患未平,内乱又起。

纵非如此,使得百姓困苦,于心何忍?我朝以仁治天下,朕虽誓言继承先兄遗志,但也不愿为求边功,而使生灵受害。因此,这议……”原来,在接见徐良之前,刘皇后就再三提醒皇帝。徐良此时身不由己,处于被动,如果不趁此机会强迫他答应议和,等他夺情起复之后,就不好办了。你说她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哪懂什么国家大事。只不过因为要成全父亲的功劳,所以非要坚持与金议和。

而赵谨这个当皇帝的,不以国家利益为重,小两口卿卿我我之时,就决定朝政,何其荒唐?更让人无语的是,刘氏知道自己的丈夫性子暗弱,生怕他见徐良之后说不出嘴,还偷偷溜到勤政堂,躲在屏风后偷听。

徐良心中虽然无比愤恨,但还没有失去分寸。他知道,现在皇帝还没有正式下旨夺情,拿这事出来说,要挟的意味非常明显!大丈夫,能屈能伸,等我过了这一关,自有计较!

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细加考虑,随即道:“回圣上,臣这些日子在家中自思,也觉得累年用兵,民生极苦。况且,如今女真人已难对我朝形成重大威胁,短其之内,不宜再用兵。既然金人主动示好,

这和谈,或许可行。”赵谨见他这么干脆,竟有些不相信了,还问道:“贤卿当真如此想?”“此臣,肺腑之言。”徐良面不改色。

“那,那,这事,就如此定下?”皇帝同道。

“但听圣裁。”徐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