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乐极生悲(1/2)

不过,金国现在正处于“创业”阶段。什么任人唯亲,裙带关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相对较少。因此,这个从小养在完颜阿骨打家里的女真贵族并没有因为他显赫的背景而平步青云。十五岁从军时,仅仅袭得一谋克之职,换到宋军中,顶天了也就是个都头。不过,有鉴于宋金两军战力的差距,他这个“都头”至少得顶个指挥使。

“确实撤了?”石家奴问道。不怪他有此一问,宋金虽然缔结和议,但毕竟还得自己那位身在上京的舅父,大金国皇帝的批准,和约才算正式生效。而宁坊二州的宋军这么快便自觉地撤走,不能不让他怀疑。

“千真万确,一兵一卒也没留下。”那金将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石家奴听罢,颇为自得地笑道:“宋军倒算实诚,不撵自走。也罢,省却我诸多麻烦。”当下,下令召集麾下文武,商议接管城池一事。他提出,立即派兵入驻宁坊二州,此间既无事。便可将部队移往耀州与长安交界的泾阳,以方便协助完颜银术可,争取“督促”徐卫也这般自觉,早早退出长安城去。

这个意见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只因金军上下,早就等着进长安。这都怪诸如耶律马五这样的人,他们仗着对中原王朝的一知半解,不断吹嘘,说长安是中国的数朝古都,从几千年前开始,中国的皇帝们便在长安城里建筑宫殿,广积珍宝。听得北夷们心里都跟猫抓一样,恨不得长双翅膀变鸟人,飞进长安去看看。

计议已定,便着手安排。石家奴下令,分兵数千去接管宁坊二州,大部南下去泾阳。明天一早就动身。这位大金的皇亲国戚,不忘跟部将们约定,进了长安城,与诸位痛饮!乐得上上下下欢喜不已,早知议和就能得到好处,还打什么仗?现在想想攻打长安那段时间,头都发晕,虎儿军真是让人又恨又惧!

正兴高采烈地说着,忽见几人闯进帐来,俱是衣甲残破,形容狼狈,当先一个。满脸污秽,如乞丐一般,手里拄条断枪,一见石家奴,纳头便拜,哭道:“万户!虎儿军趁雾袭万年!”

堂上顿时鸦雀无声!方才还乐不可支的一班文武面面相觑,这怎么可能?不是已经议和了么?紫金虎怎敢如此!

石家奴打量着这几个,疾声问道:“银术可何在?”

“有传言说率数十骑决围而去,不知所踪!我等千辛万苦赶至此间,便是向万户禀报!”那人大声道。

石家奴一时无言,事发突然,而且大出所料!银术可在万年驻军万余,怎地败得如此之惨?莫不是那厮又犯老毛病,放纵酒色?

“万户,虎儿军既袭万年,想必下一个目标,便是耀州!我军应火速向国相禀报此事,并避其锋芒!撤往鄜州!”有人紧急建议道。

好个石家奴,不愧是皇亲贵胄,深受阿骨打教诲。一听这话,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什么东西?撤往鄜州!我用得着畏惧紫金虎?我麾下马步军两万,俱是女真精锐!我为什么要避让?徐卫也不过就是一颗脑袋,何惧之有?你们怕紫金虎,我可不怕!

怪不得他如此小觑对手,因为石家奴没跟虎捷军交过手。娄宿当初率军南下时,他虽在军中,但后来估计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被派去镇守潼关,因此没有参加定戎大战。等到粘罕亲自南来,紫金虎退入城中坚守,他也就没有机会对阵。在石家奴的印象里,徐卫在平阳就只会龟缩于城中,到了长安亦然。似此等鼠辈,打防守还可以,若论野战争雄,他还差得远!

部将们都劝,气得他愤而起身,厉喝道:“整备部队,明日一早,去寻那虎儿军,替银术可雪恨!”左右苦劝不听,只得执行军令。

话说两头说,徐卫得了张浚支持,率军疾赴耀州,当天黄昏时,便到泾阳。遂下令在此过夜,明日寻金军决战。

安排好部队,视察完营防,徐卫回到帐中。本想养精蓄锐,以备明日征战。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也睡不踏实。李纲不但是他的长官,更是他的前辈,凭心而论,术业有专攻,李宣抚处理陕西政务还是成绩斐然的。西军的问题,那是历史遗留,不是一时片刻就能改变。李纲对此,已尽全力,奈何天不遂人愿。

自己那天去找他商议出兵时,他有句话说得很在理。即便没有宋金议和,他在陕西恐怕也呆不下去。可就算把他撤了,你换任何人,不见得就比他作得更好。

想当初,赵桓得到李纲、吴敏、何灌三人支持,顺利登基正位,按说有拥立之功,李纲的前途该是一片光明才对。结果……

从这一点上来说,三叔还算目光远大,看得真切。天子南巡,留他守东京,他答应了。现在。又琢磨着辞了留守一职,到陕西来。想必,他是看清了朝中之事,有心离开权力中枢,到陕西来“避祸”。他和李纲一样,都是主占派的代表人物,现在耿南仲任首相,吴敏任次相,他若回朝去,站哪儿?

更何况,枢密院是管军务的。两河、山东、中原。基本上没几支部队了。至于西军,枢密院历来就插不上手。与其回朝挂个执宰的头衔,不如到陕西,或许更有空间。

昏暗的火光下,徐九又从身边取出那封已经磨毛了皮的书信。越看越觉得,种师道不愧是一代名将,自己当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军官,他却帮着自己把未来都算好了。试想,如果自己不到陕西来,继续留京。估计也是被兀术一路追到江南去,说不定这会儿正替赵桓看大门呢。

“大帅还没睡?”一个声音在帐外响起。

“是晋卿?进来。”徐卫唤道。

吴玠掀帘而入,执礼已毕,开门见山道:“大帅,刚刚收到风,令侄徐严已经撤了。”